流年

今天又看见她，闹哄哄的市场上拿着一件孩子的衣服正喋碟不休的与人讨价还价，依然戴着那副细细的眼镜，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我静静的看着她，努力的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昔日的影子。她是馒头店里老板唯一的女儿，第一次见，她正站在蒸气弥漫的馒头房里帮父母拾馒头，细细的身材，穿了淡淡的清雅的衣服，柔顺的发，肤色略显苍白，细细的眼镜后面，一双细长的眼睛隐了淡淡忧郁。这样的女孩儿，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第二次见她，在奶奶的家里，她由妈领了来让奶奶给她看看，说是被什么东西惊吓了，奶奶拿着她的苍白的手，细细看她手心里的纹络，然后用没了牙的嘴轻轻的吹，然后用瘦骨嶙峋的手摸她的头，嘴里喃喃絮语，她一句话不说，脸上依旧初见时淡淡的忧郁。

走后，奶奶说，她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让给她看，用奶奶的话说，她总会被某种东西缠上，亮的晃眼的阳光里我想着她的脸，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我不明白，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偶尔听人说起她，知道了她在当地一家很大的中药店上班，她们说起她的时候，脸上是一种复杂而神秘的表情，好像是药店的老板包养了她，还给了她很多的钱，至于很多到底是多少，也没有谁能说得清吧，很多时候很多话经很多人说过就已经改变了很多很多吧？

那个药店的老板我是见过的，有一次我给优优包药，没时间去拿，打了电话还是他开车帮着顺路捎过来的，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也戴了细细的眼镜，很年轻，也未成家，怎么能算是包养呢？

就算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情，也不能是包养啊？我怎么想也不明白那样苍白清雅的女孩儿怎么会和包养这样的词联系起来。我倒是在心里想，如果是真的她在和药店的老板恋爱，那她们真是很合适的一对儿。我在一次买馒头的时侯确见过那个男的开了车来接她，如果在这样的青春岁月里拥有一份美好的恋情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情啊！每个人都该由衷的为这样的恋情祝福的！

过了许久不曾再见到她，有一次晚上，有一场文艺节目表演，儿子非要我带他去看，在那里意外见到她，正被一个男孩子挽着，她好像稍稍胖了点点，脸上有了快乐的神情，那个男孩胖又白，个子中等，一双眼睛几乎是圆的，长在白白圆圆的脸上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甜甜腻腻的。

我这一次又迷惑了，这个女孩儿真的喜欢上这样的一个男孩了吗？她们真的能走在一起并会结婚吗？后来，从她家门前路过，她已经穿了肥大的孕妇装，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脸色也不再苍白，正坐门口和好几个女人一边聊一边哈哈大笑。

她结了婚，离我家不算远，和她有关的就断断续续的听到，她早就不需要让母亲带着再到奶奶那里去看了，她也不再是那个苍白忧郁的女孩了，变的很胖，因为个子高，甚至显的有些壮，脸上的苍白消失了，肤色有些黑，她们再说起她时嘴里变的刻薄尖锐，说她和婆婆打架都能把婆婆气病了。。。

说她骂婆婆。。。说她只要和谁说话说不了几句就开始絮叨家长里短…她们异口同声的用方言骂她很“废”我沉默的听她们说她，沉默的想，这个女孩儿会这样的吗？我再一次想起药店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老板，似乎有点明白他和她为什么最终没有在一起了…

站在熙攘的人流里，我静静的看着她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最后絮絮叨叨的淹没在闹哄哄人群里，一刹间感觉秋日的阳光亮的是那样刺眼，那个衣着清雅，眼神淡淡忧郁，戴细细眼镜的女孩儿终于成了天边一朵愈来愈淡的流云，最终烟消云散，不留一丝丝痕迹…我的心，没来由的怅然若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