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别样的妆奁——送个祝福作陪嫁

说人比别的动物高级，恐怕就在于向人表示心爱情感时，要拿出点儿有形物体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因我的这身地主皮皮，大女儿跟着我同受她姑姑奶奶爸爸的虐待，到她出嫁时也如我出嫁一样净身到婆家。我深爱我的女儿，可我拿啥来表达我满腹的爱呢？我伤感，暗泣3日写下下面这段心意作陪嫁。亲爱的女儿！妈妈实在拿不出一物来表达对你的抚爱，如果你有记忆请你原谅妈妈的无奈：

送个祝福做陪嫁

女儿有了婆家，妈妈好高兴。我该送点儿啥给你作陪嫁。送点儿啥呀----亲爱的女儿！我好想翻箱倒笼找点东西为你作陪嫁。可是我几十年来逃难在天涯，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哪来的箱笼由我去翻它。

我怕是忘怀了吧，我轮翻着记忆理顺了又抖乱它，记忆的碎片浮现在眼前，很象迎风飞舞的雪花。我随便将一朵雪花放大，花纹的形迹是运动----抄家。这情形太伤感了！另捡一朵放大，还是运动----抄家。抄到最后家里没有一 物可抄了，几阵拳脚、几天棍棒，满头白发的母亲象父亲一样惨死在乱棒下，我----被永远地抄出了家。

逃难人，命运的福星从未照耀过，惟有灾难和厄运总把我牵挂；经常是觅到早餐不知晚饭在哪，省下冬衣作夏褂。唉！总不能送在些絮叨作陪嫁吧。

我搜遍了浑身上下，希望能找到一个钢蹦儿，哪怕它的值只有一分，我也要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与它。我摸-呀，摸呀，摸----呀----终于，我摸到了。不过，它不是钢蹦儿，是几缕银丝般的白发。不知我搜寻了多久，思忆了多久，漠然中一个冰凉的东西在我脚上爬。

低头一 看是个蜗牛，我将它托在掌上训：“你 怎么爬上来压我？还摇着肉角妄自尊大！”它是乎听懂了我的话，稍微缩了一下头，继续扬着它的肉角往前爬。我明白了它的骄傲，好惭愧啊！连小小的蜗牛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望望湛蓝的天空艳阳高照，怎么会有雨点儿伴着银丝下。记忆中我曾很富有过十几年，人们经常把妈和我拥上会场的高台，或圈在中间“夸”。“夸”我们多支系的祖上传到我们这一代还有半湾山林，田地上垭；住的四合院前廊后檐，供佛的寺庙画栋雕花；乡下田地出租，街上开着饭馆，药铺，还有客栈兼品茶。

不过这些富有事实上我一天也没有拥有过，那山林和田地包括画栋和房瓦，在我刚刚出世前早就分给了各家。属于我的富有——它只是随着运动在人们“夸赞”的声音中出现，运动一旦过去了一切也就风化。到下一次运动来时人们再翻新它，我便再次拥有它。

几十年来我从未放弃过给女儿积攒点儿啥。

但我能积攒点啥呀！一生除了泪水便是汗水，都是液体很难攒下。唯一仅存的财富只有这些絮叨和几屡白发！

女儿有了婆家我好欢喜，总想送点儿啥给女儿作陪嫁。我能送点儿啥呀！

凄然中我跪拜天空的明月，乞求谷中的清风，只有你们慷慨又没被人分回家。请赐我一分力，代我送一个深深的祝福，为我的爱女作陪嫁！

祝福

你们互敬互爱白头偕老！孝敬老人勤劳持家！

母亲于2001年5月18日

大女儿是这样成的家，二女儿、儿子也没要父母分文资助，自食其力自主成家，婚后各家都和睦相处，忏愧中的我这才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