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琐记(散文)

    我的叔祖母,即是我父亲的亲婶婶,我们唤之为城里奶奶的叔祖母,在我们家族里,她是一个很有能耐的女人,现在已作古十年,一想起她,我们就在心里惊呼:那真是一个了不起的长辈。之所以说她了不起,是因为她特别会利用人,头脑比一般女人强很多倍。

    七十年代,叔祖父在城里当干部,叔祖母和四个孩子在家务农,一个女人在乡下务农,有了女人无法干的活,比如淘炕洞灰,比如掏厕所,又臭又脏,女人是无法胜任的,叔祖母一遇这样的活,就利用她的大伯子,也即是我的亲祖父给她干,在我的记忆中,祖父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干啥活都肯卖力,从不挑肥捡瘦,使奸耍滑,而利用我的祖父得过祖母这一关,因为祖母很精明,很难对付,于是叔祖母找到我祖母,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热极了,小恩小惠不断,把租母哄高兴了,祖母就指使祖父给她干脏活去,这一干就是十年,至到祖父患急病去世。

    祖父刚开始干的时候,叔祖母端一碗糖开水递给我祖父,满脸堆笑说道:“大哥,乘热甜甜喝了。”祖父受宠若惊,接过糖水一口气喝下,干的格外卖力,干完活的时候,叔祖母正吃早饭,她并不招呼祖父去吃饭,而是关起门一家子偷着吃,生怕祖父闯进去吃她家的饭。叔祖母就是这样一个又精明又算计,滴水不漏的人。

    我祖父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六个儿子又生了十多个孙子,人丁很是兴旺,叔租母对六个侄子和十多个侄孙都懂得分别利用,方法很是巧妙,她对人很和气,从不轻易得罪人,遇见侄儿侄孙都是满脸堆笑,极口夸奖,拟利用人的时候,叔祖母都要提前上门套近乎,待双方距离拉的很近,叔祖母才提出要求,如此这般,没人能拒绝她的要求,她的这一招屡试不爽,百发百中,用了好些年。

    那时候我大叔叔在生产队当队长,很有权势,叔祖母就与他家走的很近,时常给大叔家送面包,送糖果糕点,当时这些东西在农村很稀缺,大叔叔一家很受用,他家的孩子也很得意,时常拿在我们面前炫耀。送礼的结果是叔祖母一年四季在队里干轻活,出全工,如此心计,连男人都自愧不如。

    包干到户的时候,叔祖母分到十亩田,一个女人种十亩地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对叔祖母而言并不难,因为她会利用人,六个侄子和十多个侄孙都是她利用的对象,到那个山上唱那个歌,见那个人说那般话,犁地找二侄子,扬麦子找三侄子,拉麦捆子找四侄子,打场使牛找五侄子,铡草找大侄孙……她的方法很巧妙,计划很周密,加上她长袖善舞,会搞外交,会利用人,会说人爱听的话,会使小恩小惠,因此她家的农活处处都干到人前头,庄稼长势惹人喜爱,谁都夸奖叔祖母能干。

    我从学校辍学务农的时候,叔祖母就盯上了我,春天栽树的时候,叔祖母就夸奖我树栽的好,说我是水命,栽上的树个个活的枝繁叶茂,我这个人最经不住夸,一听这话就屁颠屁颠给她栽树去了。她家的牛槽破了,叔祖母也会来找我,见面先夸我牛槽修的特别好,牛太肯吃草,一听这话我就坐不住了,大热天中午不休息给她家修牛槽去。

    农转非的时候,叔祖母全家进了城,不用再种地了,叔相母似乎变了一个人,她不再礼贤下士,不再温良恭俭让,她在侄儿侄孙面前端起了架子,完全变成城里的阔太太,侄儿侄孙上门难能端她家的碗。她在乡下住过的房子,也高价买给了给她出力最多的大侄孙,大侄孙稍有不满,她就板起面孔教训,如数家珍般说自己多么宽宏大量,价格多么优惠,俨然一副扶危救困的长辈模样,大侄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屈从。

    好多年过去了,一提起叔祖母,我们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她留给我们的记忆太深刻了,简直终身难忘。
    2021/7/1 7: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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