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乞丐马六（株洲晚报2011.6.29）

文/陈耀昌

马六死了！一大早村子里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关于马六死了的报道。

“你知道吗？马六死了，撑死的！”二狗问我。

“马六死了，又少了个孝子！”刘大爷略微有些叹息。

马六的死因很奇特，撑死的。隔壁的小虎子说，“撑死总比饿死鬼强！”

马六是个乞丐，好像是湖北人，98年洪水搬到我们村子的。当时他背着老母亲来到我们村子，村里找了间闲置的烤烟炉让他们住下。

马六的到来，为村子里增添了不少乐趣。尤其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经常戏弄马六，“马六学个羊叫唤！”、“马六学个狗爬！”、“马六来一段二黄（武汉以北的地方戏曲）”……马六总是兴致勃勃的表演一番，因为每次表演过后，总能得到点奖励，比如说一个馒头，几角钱，或者是一支烟。时间久了，村子里都拿马六来玩笑，这个时候马六确确实实成了个乞丐。

起初的时候，马六靠帮着村民做一些农活，来养活老母亲，可是慢慢的村子里觉得马六少根筋，干脆就白吆喝他干活了。马六也认了，就慢慢的开始乞讨。马六是个孝子，对老母亲毕恭毕敬，乞讨的时候总是背着老母亲，有吃的了先让给老母亲吃。

据一个好心人说，有一次他看到马六给母亲下跪，问过之后才知晓，老母亲不舍得吃讨来的饭食，马六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好心人就回家拿了几个馒头送了过去，马六感激的非要跟着他干活。日子久了，村里人都对马六失去兴趣，马六也知趣的在更远的地方乞讨。于是乡间就流传起了，“小营有个马六子，背起老母四处跑，娃子娃子莫学他……”的顺口溜。

尽管是乞讨，但马六在人前总是乐呵呵的。可村子里王大奶说了，你们这些后生呀，不知道马六的疼！马六老母死的时候，有人看到马六在小坟头朝南哼了两天的二黄，说那声音人听了揪心，鬼听了瘫痪。马六老母死后，马六整个人也变得懒惰了，很少出去乞讨，只是在村子里找些剩饭度日。

马六的死，最直接的原因是，吃多了撑的。间接的原因是，王大全给儿子计生办宴席档次太高，剩下了许多酒肉，一股脑给了马六。其实这是两码子事，大家都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把这两件事合理的联系在一起的是村长。

这是夏天，死了人要赶快葬的，否则三天内就要腐烂发臭。马六是个外来人，在这里一没亲二没故的，那个能把他葬了?村长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绝妙的办法。据说，村长是这样对王大全说的：你不葬了他，放在村子里会臭的，你不给他剩饭菜，他也不会饿死的，你看这事还怪你嘛！到时候村里人还会说你的不是，你要是把他葬了，那可是功德一件呀！不说村子里怎么夸你，最少也算是为子孙积福呀。

一来二去，王大全不情愿的拿了两千块钱，火化了马六。之后常有人说起这事，说经常能听到王大全骂，“狗日的马六死也不安生，好心给你吃的，吃撑死了还得老子花钱烧你，这是啥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