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月诗歌八首

诗篇

你可以这样想——这是夜色掩盖下的真实

我对自己说

河流是虚构的

充斥它的是流水。像我们在源头

闲置的躯体，它干枯，衰败

并不需要多此一举

用影子来证明存在和它的位置关系

这是夜色。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对自己说：除你之外

他们看到月光走来。仅仅是

流水发出的声音在臂弯里，像鼾声下

那些诗篇还在

2012-9-5．凌晨蓝湾

聚会

多年不见，我们围坐

下午，河边

垂柳把叶子落进了简易厕所

这遮蔽的天空是灰尘的。如我们预期

我想可以好好谈谈：

他撒完尿站起来，刚好露出脑袋

这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他可以随意动作，在脸上只需要叹气

就可以把隐瞒的事情一吐而尽

这是断裂的。关于叙述

数年未见的同学仅仅是围在桌子前

轮流入厕

2012-9-5．凌晨蓝湾

蟋蟀

允许它的存在，像一间闲置的屋子

灰尘和主人在抗衡着

河湾的寂静

这是一场莫逆之别

我们都有胜算的可能，从存在出发的喜悦

轻轻地降落在手掌上

你举着，举着

蟋蟀蹦走了。它的舒然是灯光在缝隙里泅渡

而你。在空荡荡的地板上得到回音

来自你孤掌的音信，无处寻查

2012-9-9．夜蓝湾

祈求

饥饿之后接着饥饿

闭上眼睛，落叶铺在我的身体上

想念之际，仿佛阳光越过窗子的隔离

那层纤薄的，被我用来抒写倔强的窗纱已然无味

我没能站立起来

隐匿的、入食的、虚构的

想一个新的理由。在茶水中饮下

请赐予我果园、土地、时令

人啊！你活着

就想光一样热爱你的身体，以及赐予它的人

用我的信念向他们诉说

我爱你们。如同我的信念

遥不可及，请允许我保留着

我语言的能力——

用饥饿编译的语言。除了抗拒只有抵触

田野深处的农人

他们应和我一同祈求——我们正处在收获的时节

2012-9-16．凌晨蓝湾

风是个有生命的人

我在看他：这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从秋风里簌簌而来的凉意把我逼迫在角落

可以依靠的已经远去，这是故地

流离和不安依然吞噬着，所剩无几的时日

败落在泥土和沙砾上

风起。而风起

它具备洞悉的目光。降落在人间

下落的灰尘，在阳光中饱满且温和

存亡，我如何面对

风是一个有生命的人

他托起季节的悠长和惘然

与我同行，除了风之外

我只能唤作风

2012-9-16．凌晨蓝湾

不要触及我

横戈泥土上的心脏

这是遗落的夜晚

成片的飞虫葬于此。像我们的大温床

长满水草

可以用来接待的

言辞和色彩在闪烁中把我们切割的四分五裂

然后又被木讷踩踏

你伸手不见五指，触及的是我落难的胸怀

2012-9-17．夜蓝湾

在桥上等父亲

虽然天亮了，他的白发并没有回到

与夜齐平的水面

垂钓者的轻风在四处漂浮

就是，你站在桥上等候从远处而来的身影

最为熟悉的那个，它稀薄的灰尘被光线笼罩成

丝网状，浅红色

就比方说那方土地吧：

它在清晨的时候是清醒的。包括它身上的庄稼和农人

记下了太阳升起的位置

从水面的草叶枯木缓缓驶去

归期未到，不要在松散的人身上张望

他们带给你的自责，在鱼儿蠢蠢欲动之时哗然无声

我是多么幸运。在比方中回到水面

垂钓者的视野逐渐开阔，从相对的事物中得到安抚

包括普照和安静

桥面逐渐露出它的脊梁，随着他缓缓走来的天亮

2012-9-20．凌晨蓝湾

在上楼梯那会儿

在下楼梯的时候，就想到了我会再上去

像是我追随太阳，又多拥有它一刻

这是荒谬的。三楼的男人也是荒谬的

他张口结舌，像是他踩在一个老人的脚上

我不得不说，我下楼梯的时候还没有太阳作证

这会儿，你可以为我作证，我住在你的头顶

太阳并没有惠顾

反而是你，在苦涩中看到我的身影

在转身的时候说出对不起：

这是生活最后馈赠我们的自救方式

一楼墙角的杂草证实了它的荒谬

我站在你的头顶。你并未意识到

我随时会跌落在你的影子上

你不会为我证明我是你的邻居，就像那只长久奔波的

无人豢养的小狗

它从宠物跌落为野狗一般，包括我：

并没有多看它一眼

2012-9-26．夜蓝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