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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水井
有人的地方就有井,有井的地方或有“市”。前者为故乡井里,“背井离乡”即是依着此理;后者为熙攘市井,聚村为镇,聚镇为城。漫长的人类发展史上,井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井是承载着生命和乡愁的万里长河。 早时,井为大井,或方或圆,人共汲之饮之。晚些时,大井多废弃,惟居于田野,下置水泵,灌泽万物。农家则户户凿地竖管,立头横柄,是为压水井。记忆里,家家的院子里都矗立着压水井这样一个物件。故乡梁山地处鲁西南属华北平原,地下水较浅,压水井无需太深,约么十数米即可。我家的压水井水头朝东,压水柄在西,厨房在东向三四米的样子,井的西面南北相依两间猪圈,井的南面一口石槽南北横陈。农忙之外,压水、拾柴、烧锅是我力所能及亦是感兴趣的三件事。对比左邻右舍的压水井,我总以为自家的压水井最是入眼,不肥不胖,不蔓不枝,砖砌的基座高度正好,上面的井头粗细也恰恰好,手柄握压起来更是得劲。
压水井的井头里平常无水,待需要用水的时候,从水缸里瓢出水灌进去作引子,下压上抬片刻,地下的水始泉涌上来,小时直觉得神奇,压得不亦乐乎。于是变着法子压,手柄压下去身子跟着深蹲,手柄抬上来身子跟着跳起。家里的大人在旁叮嘱“好好压”。一则怕连接件过度磨损,二则怕手滑人被井柄打到。
打到人确实常有的事,而且专“打”不听话的小孩,彼时酸痛,现在想来,其乐陶陶。压水井在小孩眼里似个“玩具”,在老人眼里是个宝贝,春节贴春联少不了它。祖父在世时贴春联总是不忘了那樽井,粮缸有福字,祈求丰收,压水井也有福字,祈盼风调雨顺,祖父说里面可是住着井龙王的。 平常往压水井里倒上一瓢水,地下水即可被引上来。赶上老天爷吝啬,大旱时节,一瓢就不当事了,需要多加几瓢,多压数下。有年春旱,已记不清何年,压水井罢工了,水管已触不到地下水。于是父亲雇人在压水井往南两三米处重新打了一口井,井深三四十米,压水井改为了“提水井”,白色的水管子从地下一路向上高出地面近一米,一端为胶皮塞子的钢条穿入管中直达水源。原来的压水井则随之废弃了,以至拆除。深井水比之浅井水来之甘甜,唯独少了些乐趣和神奇。再有春旱,周边尚未打深井的人家便挑着水桶来打水。与祖母要好的一位老奶奶也来打水,一只桶,我往桶里提满水,或我自个提着或找根木棍两人抬着给她送到家。老奶奶是位很善良的老人,高高的,慈眉善目,已逝许久,不知在彼岸可好。 岁月苍茫,总有一些事物的烙印在脑海里,任由春去春来,花开花落,清晰如昨。既使被替代,被湮没,新的与旧的,不同的存在,同样的归途。爱出者爱返,水出者水返,时光并非一直往前,总有一条路连接远方,待你去探寻。2016/3/12 23: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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