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夏天,我流光了所有的眼泪——祭母文

    2014年8月3日下午4点半,妈妈离开了我们。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临死前挣扎地喘气,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嘴唇乌紫。我没有嚎啕大哭,配合着医生护士将妈妈身上的各种导管取下,让爸爸联系亲属,打一盆热水好让穿丧服的人帮妈妈顺利穿上殓服,我一直平静地看着穿衣的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想哭的感觉,反倒有些轻松,因为妈妈终于解脱了,不再受病痛之苦,而我也选择坚强地继续过好我未来的生活,这样就够了。其实妈妈去世前两天,意识就开始模糊,我已经有了预感,直到她彻底昏迷时,我只希望她能尽快解脱,只要她能平静地走,我没有什么舍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设灵堂,亲属们前来悼唁,出殡,遗体告别,服丧。这期间,我有3次哭得厉害。一次是我一个人在家里捧着饭碗吃饭时哭了,一次是收拾妈妈生前的衣服就哭了,还有一次是遗体告别时。她死后的这两天家里的灯晚上一直开着 ,我迷信的认为她会回家看一看,有时我还会神经质的希望能看到些影子什么的。

    妈妈生病期间,得到了很多亲朋好友的帮助。首先要感谢我的姑姑们,大姑为了我妈的病托关系找了好几个医生,妈妈死后的事宜也都是由她安排调度。小姑在我妈生病的3个月中每天送饭菜到医院,从未间断。其次感谢我妈之前的同事周阿姨,时不时地来看望我妈。还要感谢我爸单位的老干部以及家属的关心。

    如今发表这篇日志,不是要博同情,希望我的文章字里行间不是悲伤,而是坚强地叙说这个夏天我发生了什么。不用安慰我,我还好,只是需要去适应没有妈妈的生活。不是有句话说,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转。虽然听上去狠心,但是我现在认为,不管自己的生活中少了谁,日子还是得照样过下去。

    希望妈妈在天之灵看到我生活的比之前健康、快乐,应该会感到安心吧。

    妈妈今年52岁,我不愿写享年52岁......她得了乙状结肠癌,晚期,已经肝转移。医生跟我们说不可能。悲伤,悔恨,眼泪早已交织在盛夏之前。得知噩耗之后,我也只能流眼泪,虽然我已是25岁的成年人,可是我知道我还是个孩子,不能承受即将到来的丧母之痛。我有6年在外读书,只有寒暑假回家,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一年最多也只有四个月,对于母亲身体的异样,我不曾在意。

    当我寒假回去时,她跟我说起一个月前半夜里肚子的剧痛,她没有在意,我也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腹痛或肚子受凉而已。其实此时正是死神给我们一次逃生的机会,我们选择了漠视。 于是接下来,妈妈胃口变差,厌油荤,人也变得消瘦无力。每次妈妈在电话里说起她没食欲,饭量减少,我还不在意安慰她说就当减肥。尽管我也劝她去医院做检查,但却没有坚持或者干脆回家陪她一起去医院。这是我最悔恨,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离放暑假还有十天,没仔细整理好寝室,我就匆忙赶回了家。以往我总是会在放假后缓上一两天就回家。而这个暑假我正打算留校不回家时,妈妈的病催促我回了家。回家后,母亲已住进了当地的省级医院,挂上了化疗的药物棒。当我在病房里见到她时,她已经不是我离家时母亲的样子,脸色蜡黄,萎靡不振地坐在床边。

    我走近她,抓住她的手,还没说话,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住没有哭出声。近距离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汗珠,衣服半湿,妈妈此时身体虚弱得出虚汗,说话声比平时小了很多,我俩没有抱头痛哭,我想我和母亲都是内敛的人,而且也不想让见面显得多么痛苦和凄凉。

    当时我的两个姑姑也在场,大姑联系了肿瘤科的主任给妈妈做化疗,小姑给妈妈做了一些饭菜带过来。 我把姑姑们送出病房,为的是要向她们详细了解我妈的病情。她们告诉我,妈妈的病被耽误了,已经到了晚期,这次化疗主要是碰碰运气,如果没有强烈的用药反映,或许还有救,可以延长生命。

    来医院的路上,我心里盘算着休学一年,照顾妈妈,以弥补我这几年没能好好照顾她的遗憾。我把这一想法跟姑姑们说了,她们一开始反对我,但是后来有妥协,让我根据后来的治疗情况再做决定。之后我仔细认真地想了想,为了读研,我不仅已经花费了时间和金钱,也失去了妈妈,如果就此休学或退学,实在是辜负了妈妈和我之前付出的一切。坚持下去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

    妈妈只做了一次化疗,但是因为药物反应和心脏的问题停止了第二次的化疗 。这意味着病情会恶化,妈妈的生命有可能随时结束。每当我想到妈妈会死,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妈妈从前硬朗的身体如今变的如此羸弱,不堪一击,不知道未来的哪一天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动也不会笑,最后变成一盒骨灰,我再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摸不到她,想到这我就心疼的不行,感觉我的心要被揪掉一块,这就是所谓的“撕心裂肺”的痛吗?

    人生的痛也许有千百种,但是失去至亲至爱才是最痛的。萨提亚曾经说过:我们不愿面对问题,逃避问题,就是拒绝成长。我还不能面对丧母之痛,意味着我还未成长,成熟。成长的道路遍地荆棘,血泪成河。今年夏天我的泪怕是要流尽才会接受现实,我的心怕是要痛彻心扉才会涅槃。

    这个夏天是属于我的伤心的夏天,但是也有很多人享受着这个夏天带给他们的惊喜,快乐和激情。每个时刻不同的人经历悲欢离合,我哭你笑,他难过她开心,时间告诉我们一个完整的世界,也告诉我们一个完整的人生。

    妈妈死前的一个星期,旁边病床的大叔走了。他的老伴,儿子,媳妇已经连续在医院照顾瘫痪的他一个多月了。可以说他走了,对他本人和家属都是解脱。他还差一年就要退休了,已经有了2岁半的可爱孙女,本来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命运无情的剥夺了他快乐的人生。和他同一个病房的妈妈和我相互陪伴着,也平静地等待着他最后的时刻。那时的我没有害怕,只有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木,妈妈之前待过的病房都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前几次我都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我不害怕谈论他们的死亡,不会不敢看他们曾经躺过的床,也不会不敢看尸体像货物一样被抬出去。这次我亲眼目睹死亡,我明白我必须接受,每个人都要去接受,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大叔咽气后,家属和亲人们的哭诉声让我也不禁流泪,但是我流泪的主要原因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让我联想到未来我也要经历他们现在承受的痛苦。到那时,妈妈离死亡越来越近,我要怎么办,我能承受的住这一切吗?

    前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觉得我不能承受失去母亲的痛是不是我不懂得放下,也就是没有学会“舍”。人生有得必有失,我想这是佛教徒们经常会讨论的禅吧。还有如果我能看些讨论死亡 的书,会不会想开一点?
    2014/8/6 9: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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