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父亲

    “小坤,给爷爷盛碗饭来!”听着父亲充满爱意的吩咐,恍惚间一下子回到小时候。那时吃饭时,父亲最爱叫的人是我,有时一顿饭要盛两三次。因嫌麻烦,故意把饭堆得很高;心里还会小赌气,怎么老是叫我盛饭不叫老大老二?现在才明白,原来父亲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表达他对某个孩子的偏爱和欣赏呢。

    那天傍晚没有夕阳,我记得很清晰,我到老庄子偷偷告诉爸最坏的消息。爸正在伺弄爷爷留下来的几畦菜地,在栽莴笋。听着听着,握锄头的手猛地一颤,锄断了一棵莴笋。我说:“爸,走吧,回家不干了。”他没理我,蹲在地上,摸出一支烟,点着。吸完后,继续把一个个刨好的坑培好土,浇上水。然后收拾劳动工具,我们回家。这其间默默地没说一句话。

    厄运来袭,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悲伤与坚强。

    年少叛逆时,觉得超越父辈指日可待;步入中年后,省悟到有些方面根本达不到他们的高度。

    收试卷时,小女生何庆玉挤到台前:“老师,我这次作文写得多好哟!你马上看看!你现在就读吧!”我匆匆瞄几眼,原来是写冬夜里给干建筑活的爸爸烧热水洗脚看见了爸爸脚上的伤痕,忙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她声音哽咽地答道,看来还没从作文情境中走出。“我还没给爸爸洗过脚呢。我不如你!”嘴里喃喃,心里羞惭,匆匆逃离,挟着试卷。

    前天,刚上六安车,听见有人低低唤我小名。激动地寻去,认出是本村的张叔张森林,多年不见,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坐在他身旁,听他讲述这几年如何差点儿上当种竹柳和在苏州跑自卸贴本的事。承蒙那些年里,对我家的关照,肯定要抢着付车费的。争执中女售票员却收下张叔的钱,一句“你看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了十块八块钱争啥争?”让我郁闷了一路。下车了,张叔还用摩托一直送我到校门口。

    临别时,他郑重地对我说:“你爸我们还经常通话呢。我们一个队的人都很敬重你爸的人品!”这话会牢记心中,无论贫富与否,我们姜家忠厚纯良的家风定要传承下去。

    黄昏的公路上,平稳的车内,只我和父亲。说着些闲话,感觉好久没离得如此之近。车载音乐里适时地传出家驹的声音——“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这刻在望着父亲笑容时,竟不知不觉地无言,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啊,听了二十多年的家驹的歌,今天才算真正明白,眼睛渐渐潮湿起来。老爸应该不知道他唱的是啥吧?呵呵,幸亏听不懂。

    可是,后视镜中还是发现了我眼睛有些发红,“风大了,我把窗户摇上去吧。”父亲关切地说道。

    2020/4/7 17: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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