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这雨来得突然。天色阴沉灰冷，狂风裹挟着暴雨恣意飘洒，扬沙般成片成片地重重坠在人家的屋檐上；刹那间的倾注陷整座城市于汪洋。这就是"in sheets"了吧。雷声自远方而来，在耳边炸了开去，轰轰作响。电光偶尔掺一腿凑个热闹，裂出一条疤痕，照亮一寸晦涩。

但也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三四点的光景，天空黯淡，隐忍森然，蓄而不发，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我去收衣服，去泡柠檬水，然后坐在窗边，观雨之就下。

这实在是文艺青年感怀伤时无病呻吟抒情写意属文赋词最佳良机。雨水拍打窗玻璃，尚未晕开水渍，便被前赴后继地逐窗棂而下。我却起身去搬下阳台上的花盆。透过栏杆间的罅隙，我发现楼下卖水果的阿姨仍坚守在她的“阵地”，在大树底下，撑起了岗亭用的遮阳伞，荫蔽运载水果的板车。暴雨直直地砸在她的伞上，偌大的伞也只能在风中徒劳地飘摇。

我瞬间就动了下楼开门让她进来避雨的心。但我家住在六楼，下去一趟两分钟的时间，而且我和她又不熟，凭什么下去给她开门？我又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让她进来避雨，她又会怎样看待我的这一举动？纠结了一下，我还是走进了室内，刻意忽略躲在树下的她有可能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夹击下丧生的危险，——什么样的人会背到天打雷劈的地步？

但我还是不安。这不安并不能随着刻意的忽略而消散。相反地，我时不时地走出去，透过窗户看看她还在不在，思考要不要冲下楼去给她开门。接着我开始反思自己。我总是想到什么善事却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而拒绝实施。譬如之前我有想过要随时在包里准备几瓶未开封的水，碰到清洁工或者拾破烂为生人的手中。他们必不舍得去因为口渴就浪费宝贵的一块钱去买瓶水喝，民生多艰，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每次都退却。伸出手的那瞬间我总是在想，我不会讲本地话这样要怎么跟他们沟通呢？他们会不会怀疑我的用心呢？我的付出能换来些什么，是鄙夷不解还是其他？他们会不会故意借这瓶水来碰瓷儿？我有什么证据我毫无害人之心只是出自满腔热忱？想到这里，我伸出去的手也就无力再抬起，默默地看他们远去，默默地看他们的汗滴在我心里灼出一片狼藉，转身，又忘记了这事儿。

说起来有些矫情做作，但我常常在思考，为什么我会这样怀疑他们？我是没有良心还是患上了时代的冷漠症？或许这样说太上纲上线了，可能我只是心里有这个想法却不打算付诸行动而为自己找借口。今天的雨质问了我的良心：因为懒惰，因为害怕别人的眼光，所以我甘心沦为冷漠众生，甘心在他人受苦受难时不伸出援手做些微薄的帮助？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另：后来我终于决定下去开门，那个阿姨已经不见了。或许，她从未出现过。

再另：写得好烂= =很久没写东西了，不会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