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校与老校

来乡中学校已半月有余，适应了这里的同事，适应了这里的孩子，但却仍无法适应这里乱闹的环境、白花花的水泥地和四角的天空。

这所学校仅一路之隔就是小学，两所学校上下课铃声交错，且都又是音乐又是语音，总时时弄错。该校大门紧邻大路，来往车辆众多，尤其大货车甚多。刺耳的鸣笛声不绝于耳，呼啸而过的车轮声撕扯着风，撕扯着耳膜，咣咣当当的撞击声撞击着心，撞击着精神，喧嚣至极，让人身心紧张，不得放松。

仅此一点，就让我想起原来的学校了。

原校坐落在小村庄里，四面是农家、田野和树林。下课时间，校园里全是孩子们的嘻笑打闹声；上课后，坐在办公室，风过窗棂的细微沙沙声亦能悄然入耳，窗外欢快的鸟鸣和偶有的小贩叫卖声更能清晰入户。只如此安静的坐着，身心俱松，即使不着一事，闭眼冥想，亦是享受。

来新校多日，俱是秋阳高照。校园里除了两个远离教学楼的小花坛植了秋菊外，其他地方几乎全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炎炎秋日下，行走在灰白色水泥地上，阳光的白花花水泥地的干燥燥和两旁的光秃秃让人想逃和慌怕。操场上除了两小片杂草地和紧挨墙边邻家几棵大树外，其他地方也全是白花花的水泥地。体育课上，总见学生和老师局促在远远的墙边树下活动。生活区除了正中一小花坛外，餐厅前有一排小树让人莫名心生凉意和安全感。

新校分为三部分，各用院墙界开，分别是教学区、活动区和生活区。校园本就不大，界开后更显其小，小到让人疑心天空是方的，世界亦是四角的。平时除了上课，哪里的水泥地都让人害怕，只能蜷缩在局促的小办公室里。学生们更是如此，除了体育课在室外待一节外，其他时间几乎全趴在教室里，恹恹的。

又想起三年前我们的老校了。

那时，还没搞什么均衡验收，校园里除了两栋教学楼外，其余地方全是田野和树林。尤其教学楼前后就是两片小树林。备课间隙，一抬头，窗外绿油油的树枝几乎要破窗而入，触手可及。大课间的广播操，孩子们都在树荫下天然的氧吧里舒展腰肢活动四肢。有时体育课，老师们也把课堂搬到小树林里，或做操或游戏，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就蹲在树叶间找小虫子，寻大蚂蚁。

不少考试，我们也把课桌搬到小树林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孩子们的脸上、身上和试卷上，织成斑斑点点的光与影的图案。那年，竟有孩子把书包挂在枝丫上。课余时间，我们也去树林里转转。尤其秋后，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咯咯吱吱，又软又弹，秋光、树影和落叶，让人恍若走入画里。

那时，通往各处的小路是老师们利用休息时间铺成的一条窄窄的砖路，也就是说其余地方皆是土地。那时，会埋怨脏了皮鞋，而此时，多么想踩一踩那软软的油油的土地呀。那时的操场，除了周围和正中是水泥地外，其余地方皆是草地。一到春天，矮黄的草地里全是黄黄的小伞，那是蒲公英的花朵在微笑。

课余时间，三五老师拿起小铲去操场上挖蒲公英，边挖边惊喜，儿时的节节草、狗尾巴草、苍耳、芨芨菜、面条菜、牛筋草等等像老朋友似的一一回到你的面前，见一草，像回忆老友似的，让别人帮着喊出名字，于是有人就有一个小故事等着你。

操场边上是田地，有花生、大豆和红薯。闲了，也去地里掐几把红薯叶蒸馍馍吃。还刨过一次花生，水洗了，生着吃，甜香水润。操场边上也是树林，没事了，沿着小路漫步，亦是消遣和放松。

可这一切，今年夏天，随着学校被征用，都消失了。听说，操场要变成足球场，还要建几栋教学楼，不久，取而代之的，也是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而我们，都成了一尾搁浅在水泥地的鱼。

——落梅横笛